悦曦

懒癌晚期/年更/杂食博爱党
三不会:画画 写字 写文(烂)
慎粉!!!

【冰九】狐说(3)

(三)

——好黑啊。

他赤着脚在无尽暗夜中走了好久,忘却了时日与疼痛,徒留下迷惘。

沈九环顾一圈四周。

——太安静了。

静的泛不起一丝涟漪尘埃。

——若是有个人陪就好了。

沈九心里头盼着,到底是盼不出个人来。

倒不如说,他不知该让谁陪。

——应是有个人要陪着我的。

这是仅存的执拗。

自打这执拗在心窝里头生根发芽后,沈九便觉得自己一发不可收拾了。

先不说别的,这步子是死活迈不开了。管他三七二十一,他就是想要人陪着,否则他就赖在地上,挪都不带挪一下的。

走了那么久,虽未感疲倦,此刻却只觉烦闷,合了眼睡上个天昏地暗也未尝是什么坏事。

——说不准睡醒就有人陪了。

沈九抱着他的执拗,闭上眼,努力入睡。

 

倒真如了他的愿。

 

沈九只听远处有人喊他。

他现下有些困顿,还不曾反应的过来。

随后他觉得有人在推搡自己,一晃一晃的。

他抬了抬眼皮子,用力看去。

“小九。”

耳边一声炸响,似雷似电,袭过全身。

他猛地睁圆了眸子,鲤鱼打挺儿般坐了起来。

那人倒是被他给吓着了,出口的话也慢了半拍。

“小…小九?”

又是一声。

沈九盯着那人,往死里看,生怕看不出个洞来。

眼前的人一副乞丐模样。穿的褴褛了些,脸上还粘了灰,着实不太讨喜。

可沈九恨不得把这张脸看出花来。

是了,哪怕是再不入眼,这张脸,沈九几辈子都忘不了。

这是岳七的脸。

 

岳七一早便出去了。

今日是元宵,正好前些日子攒了几枚铜板。眼瞅着年都要过完了,沈九一直和他嘟囔着要吃街头那家铺子里的汤圆,寻思着去买碗回来给他的小九吃。

等他欢喜的端着碗回到那破落院子,沈九却不见了。

他找遍了四街五巷,心里快急出火来,终是在结了冰的河岸边上找到了沈九。

 

沈九盼星星盼月亮就等这一天。

今日是元宵,街头那家铺子里的汤圆早已在心头挂念许久,他磨着七哥好些日子,想必今日便有热腾腾香糯糯的汤圆吃了。

他美美的想着,兜兜转转出了院子,打算到街上去等他的七哥回来。

哪知才刚出巷子,迎头便是一颗石子咋红了脑门。

他一下子被砸蒙了,直到听见传来的笑声才转头看去。

是几个以前和沈九一起要过饭的乞丐,后来不知怎的就变成了偷鸡摸狗的地痞流氓。

那个看上去高点儿的胖子像是他们头儿,笑得一脸肉褶子,拖着步子朝沈九走来。

“多日不见啊,沈九,兄弟的这份见面礼你可得收下。”

沈九捂着额头,瞥向那人抛着石子的手,眸子暗了暗。

那胖子毫不察觉,只管往下说他的。

“听说你近日混的还不赖嘛,有岳七罩着你,果然就是不一样。你看,既然这日子充裕了,是不是该拿些来孝敬孝敬兄弟们啊。”

说罢,一挥手,剩下的几个便都从墙角溜达出来,将沈九结结实实围了一圈。

沈九扫了一眼,放下了捂着头的手。

“呵,我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瘪犊子敢砸你九爷的脑袋,不过是些招人恶心的臭虫,动不动就围着人打转找揍。”

“你…!”

“臭虫就滚回臭虫该待的粪坑里头去,今儿九爷我心情好不和你计较,碰了臭虫嫌脏了我的手。”

“沈九,你别不知好歹!赶紧把钱…”

沈九可没那么多心思听他瞎扯,拽过领子一拳直接送上去打肿了他的眼睛。

那胖子的确和沈九处过一阵子,平日里看这人小身板好欺负的模样,却不曾想是个不好招惹的狠角儿,更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招惹到自己身上。

胖子嗷嗷的叫唤,一边还不忘指着手让其他混混围殴沈九。

沈九再怎么发狠,也招架不住四五个人猛追猛打,更何况那些人比他年长了好几个岁数,身躯上占不着便宜,没多久便被硬生生摁在地上一通乱揍。

那些人打够了,搜遍他全身也没捞到半个子儿,这才恨恨的走开。

沈九拖着一身伤,愣了半晌,越发觉得在这日子挂彩着实不吉利。硬是撑着挪到了河岸边打算洗一洗,却忘了这寒冬腊月的,河水早给冻上了。

他望着结冰的河水,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,只是愣愣的盯着河面发呆。

于是岳七找到他时便是这幅场景。

 

这下倒好,汤圆没吃着,人还给生生冻出病来。

沈九浑身上下伤了有十余来处,幸好没伤着骨头,都是些淤青皮外伤,只是坐在河边久了染了风寒,着实把岳七给心疼坏了。

一边自责自己没及时赶回来护着小九,一边又心急火燎的去抓药。

那碗汤圆沈九终归是没吃上,因为岳七拿去退了钱到药铺买药去了。

于是,这个元宵的滋味儿,不是那汤圆的香甜软糯,而是药汁的酸苦发涩。

 

沈九端着碗,看着那黝黑的药汁,瞅了瞅跟前的岳七。似是猜到他心里想的,岳七笑了笑,摊开手,一粒糖放在手心上。

“小九乖,趁热喝了药才好得快,喝完了七哥给你吃糖。”

谁说要吃糖了,我又不是三岁的奶娃娃还要人哄。

沈九心里嘀咕着,脸一横就咕嘟咕嘟的把药灌进肚子。

直教他苦得咂舌。

可这苦还未来得及蔓延,就被一股子甜味儿压下去了。

岳七把糖直接喂进了沈九嘴里。

沈九含着糖,糖很甜,甜中还泛着丝苦。

不多时,许是药效上来的缘故,他又乏了,糖没吃完就合了眼沉沉睡去。

 

沈九是被冻醒的。

只觉得睡梦中有人泼了盆凉水在他身上,他打着哆嗦撑开了眼皮。

入眼依旧是昏暗一片,只有些许窗缝漏进来的月光吝啬地打在地上。缺角的门,漏风的窗,少腿的凳子,草堆的床。

他摸了摸身下的稻草,湿的。

他拧了把衣袖,也是湿的,还能绞出水。

他脑子里还是混沌一片,晕乎的不行。

——七哥呢,明明睡前还盯着自己喝药来着,怎么睡了会儿就不见了?这大半夜的难不成还出去要饭?还有这床和衣服怎会湿了?

沈九想得脑壳疼,打算先起来出去瞅瞅。

哪知腿都没伸直,撑着的手一软,整个身子斜扑向草堆,竟这么生生摔了跤。

脚踝和膝盖刺痛无比,手肘似是被扭伤了一动便疼得抽气,屁股上铁定是开了花儿,肿的老高,一碰就发疼。

他咬着牙硬是站直了身子,一步步挪向门边。

打开门,是个破落院子。

但不再是那个他熟悉的破落院子了。

他知道。

这儿,是秋府的后院,是下人劈柴打杂的地方。

里头,是柴房,他现下住的地方。

这身伤,是早上刚挨了揍留下的,还被泼了一身水。

梦该醒了。

这不再是有七哥罩着的日子。

早在几年前,他被秋剪罗买回来,被做尽了恶心事儿,被当狗一样使唤还免不了狠揍毒打。

而那天,他便是站在这个院子里头,岳七站在外头。

七哥说,他会来接他走。

他便宝贝似的揣着这句话过日子,如今已不知是第几个年头。

可他的七哥还是没来接他。

 

那一日,他以为屠尽了他恨的人。

 

罢了。

他想。

终归是等不到的。

 

他开始过新的日子,学习新的本领。

只是没想到,遇上了他平生最恨的人。

他的七哥,回来“接他”了。

 

之后的日子,不知怎的,就糊里糊涂当上了清静峰峰主。

而岳清源,那个曾经的岳七,他曾经的七哥,是穹顶峰峰主。 

岳清源对他百般依顺,他却从未领过情。

因为这是他欠他的,他受的理所应当。

当峰主的日子比之前清闲了不少,除却时不时闭个关修个炼。

若是没有那个烦人的柳清歌总是上门约架,说不定日子会过得更好。

 

这是他第七次输给柳清歌了。

外袍上好些道裂痕,中衣也开了几个口子,皮肉伤在所难免。

他这回是拼了命去打,恨不得活剐了柳清歌。

可他的不顾不管,没伤着柳清歌一丝一毫,却险些把自己搭进去。

最后,他连剑都举不动了,修雅被他丢在百战峰演武场。最后是岳清源拾了剑将他带回去疗伤。

他向来是个疵瑕必报的人,在他心里,柳清歌早已是个罪痕累累的该死之人。

这一日也如期来临,他终是死在了自己手上。

 

只是好日子没过多久,他收了个好徒弟,让他一辈子彻底沦陷的好徒弟。

他已是厌世,先前有了一个柳清歌,现下再来一个洛冰河。

他发了狂的嫉妒,仇恨。

却也不过是嫉妒,仇恨。

那些落在洛冰河身上的责骂痛打,终是悉数还在了他身上。

 

幻花宫水牢的鞭刑,魔宫地牢的斩手砍脚……

 

痛么?

当然痛。

直至万箭穿心,玄肃落地。

他觉得他不痛了。

那个人,终究也死了。

为了他。

他该说什么?

说他是个傻子,死的活该?

还是该安慰自己,不值得为那种傻子流泪?

 

他想到了那年元宵,那碗没吃着的汤圆,那碗苦涩的药汁,那颗摊在掌心的糖。

他合上眼,只是这一次,嘴巴里没有糖了,只剩一腔苦涩。

他突然觉得冷,袭满全身的冷,冷的他动弹不了,只能蜷缩着等待死亡。

他看到岳七坐在边上,笑着瞅他。

他唤,

——小九。

终是抵不过这一声。

他扑过去抱着他,窝在他怀里,对他说

——七哥,小九好冷好疼,你抱抱我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过渡章节,终于把岳七引出来了。

下章狐妖正式上线。

嘿嘿,离 “双修” 的日子不远啦(́ಢ.౪ಢ‵)~

评论(11)

热度(392)

  1.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